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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7、第 13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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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地碎石拱卫着一座高可参天的山峰, 透过缭绕的层层白雾，可以看到这只是半截残山, 山峰拦腰而断, 底下的部分仍旧坚强地屹立在原地，上面的一半却已坠落在地，大大小小的残骸从中摔落下来, 散落四周成了碎石，剩下的经年累月后变成了一座新的矮山。
山顶的天空常年拢着层层厚重的乌云，晦暗而又阴森，整个山峰便如同睡过去一般, 寂然无声。
正在这时，一缕琴音蓦地响起，如一柄尖刀刺入层云，点点金光从中泻下……琴音不停，尖刀便愈发向上, 最后终于破开重重乌云，澄蓝的天空露出来,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山巅, 也唤醒了整个山峰——先是雏鸟细鸣，而后是此起彼伏的、仿佛是兽类的嘶吼，低沉，却又透着点清越的空灵，似是蕴含着什么神奇的力量, 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。
然后，整个山峰便蓦地微微震颤了起来。
山峰上盘根错节的丘壑突然仿佛活了一般地抖了抖，无数的碎石滚滚而下，在漫天的尘土中，一道深深的喟叹声响起。
这声叹息一起，整座山脉再次重归寂静，方才的鸟鸣和兽吼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。
过了片刻，那道叹息声再起，嗓音里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慵懒和沙哑，懒懒道：“师旷？哦不对这是幻境……曲子不一样了……看来悭臾你的幻术有长进了啊——”
碰触到一个词，琴音稍顿，那道声音也仿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，说要这句话后便陡然停下。
琴声很快便再次流畅起来，那道声音却是过了半天才大梦初醒般喃喃道：“……悭臾……悭臾不是已经不这里了吗？那这琴声……”
下一瞬间，整个山峰剧烈震颤起来，满山的碎石如同暴风雪般狂舞，遮天蔽日，好容易重现的日光再次被遮蔽，整个山巅再次变得晦暗。
山巅最高处一个窄小的平台上骤然射出一道金光。
待金光散去，整个山峰立即便不再震颤，滚动的碎石也终于找到安身之所，重新安静下来，整个山峰大变样，变得更加陡峭嶙峋。
不过这并不是重点，重点是，原本平台上一个略显古怪的石堆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发男子。
那男子半裸着上身，可以看到肩膀上生着数片金鳞，一头火红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，额头生着双角，面容略带着几分邪气和戾气，眼神锋利，长眉如刃，斜飞入鬓，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。
他就这样神情冷漠、居高临下地望下去。
而在他的目光尽头，是两个人。其中一人乌发垂落于背后，广袖长袍，低眉敛目轻抚琴弦，手指滑动间，能够看到长袍上精心绣制的暗纹，神态严谨认真，仿佛对于整座山峰的变故一无所知。他旁边坐了个小女孩，长相乖巧可爱，长发被干脆利落地束成马尾垂在背后，一身缀着绿色边沿的白衣裙，正双手抱着膝盖，好奇地仰头看着他。
隔着不算太高的平台，两双眼睛彼此对视了半晌。
然后颇有默契地同时移开目光，并未出声打搅一旁的琴声。
一个把头搭到膝盖上，认真地看着琴师弹琴；一个就地而坐，一伸手——手下的土地陡然升高，托住他的胳膊，他头一歪，单手撑住，闭目聆听。
天地一片静谧，唯余琴声悠悠。
漫天的乌云再度被琴声驱散。
纤细却坚韧的琴弦被一只手指用力按住，悠悠的声音绵延了许久。
琴音终歇，琴师抬起头，而那个红发的男子也睁开了眼。
双目对视的刹那，两人迅速地认出了彼此。
红发男子神色复杂：“原来是你——太子长琴。”
“钟鼓大人。”长琴起身遥遥地行了一礼：“许久未见了。”
“……哼。”钟鼓冷哼了一声移开目光。
一旁的小女孩立刻好奇了起来：“长琴长琴，你认识这个奇怪的人吗？”
“这位钟鼓大人乃是大神烛龙之子，萤草你不能这般无礼。”长琴低头纠正了一番，再抬头看向钟鼓的时候，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：“大概算不上认识……只是很久很久之前见过。”
“很久很久？那到底是有多久呀？”萤草还在好奇地追问着，长琴的目光却已经透过钟鼓，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。
那个时候，他还是天帝钦定的天界乐仙，一手五十弦琴无人能比，欣赏他的琴艺的仙人很多，却从中找不到一个懂他琴音的人……曾经有一个，却被他弄丢了。
再后来，一条黑龙的戏水之举给人界带来了莫大的灾难，不但打伤了天帝派下来的天将，还逃入了烛龙之子所在的不周山，得其庇护。天帝伏羲素来不能容忍违逆他命令的存在，所以尽管忌惮着钟鼓，却还是命他和他的父神祝融再加上共工一起前来不周山捉拿黑龙——也不知天帝是如何得知长琴的琴声可以令钟鼓沉睡，总之，那个时候长琴只要负责弹琴，至于捉拿黑龙等事，则交给了祝融共工。
黑龙法力有限，这不过是一桩极简单的任务，然而他却在半途发现了那条黑龙便是被自己不小心弄丢了的知音——曾经榣山水湄便的水虺如今摇身一变竟真的成了龙，他情不自禁地停了琴，怔怔地看向那双熟悉的金色竖瞳。
灾祸便由此而起——
失去了琴声的控制，钟鼓自沉睡中醒来。
这位烛龙之子本便是桀骜不驯、性情乖张暴戾之辈，能坚守不周山数千年不离开半步，也只是因为烛龙——因为是烛龙，所以就算只是短短的一句话，他也心甘情愿被困在这不周山一生一世。
如今祝融、共工在他的地盘强行捉拿他扬言要庇护的小黑龙，他自是不会忍耐——烛龙之子，那是比盘古大神三清所化的伏羲、女娲、神农氏都更为悠久的存在。
一场旷世之战就此爆发，不周山倒，天地几近覆灭。
再后来……此事令天帝震怒，回去天庭后，长琴便直接被困住了，直到再出来，便是除去仙籍，至于悭臾如何，父神如何，他一概不知。
只是父神毕竟是司火大神，不像他这般可有可无，便是受罚应当也无甚大罚，反倒是悭臾……天帝奈何不得钟鼓大人，悭臾只怕难逃一劫，只是悭臾到底受了什么惩罚，除了洪崖洞诸仙，这世间大概也就只有钟鼓知道了。
长琴陷入过去回忆的时候，钟鼓已经跟他身边的萤草隔空聊起来了：
“很久很久就是很久很久，久到你们这些人类根本没法想象。”
“吓——”钟鼓一脸凶巴巴的看过来，萤草先是被吓了一跳，强忍着才没有躲到长琴背后，努力大声道：“不过我不是人类呀。”
“不是人类？”钟鼓不由地皱起眉头，上下打量着她：“那你又是什么？”
这样看起来就更可怕了。萤草控制不住地小小声道：“我是妖怪……”
“妖族？”钟鼓一挑眉：“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妖族——还是说现在的妖族都这样了？不过你一个妖跟着这个仙……唔，不是仙人了啊……”
“嗯。”萤草点点头，她现在也知道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跟别人说。
好在钟鼓也没兴趣知道，千百年前，因为安邑部族铸剑大师襄垣以及由他命魂所铸的始祖剑，他同伏羲起了冲突，时至今日仍旧不待见盘古一脉，更别说当年长琴还妄图用琴师催眠他！
不过如今么，既然长琴已经不算天界的仙人了，今天弹的琴甚至合心意到能将他从沉眠中唤醒，他的脸色总算稍微缓和了几分，
他的脸色一缓和，萤草就不怎么怕他了，偷偷地瞄了他好几眼。
就在钟鼓被看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，小女孩略带几分羞涩地搅着手里的蒲公英，道：“那个……你头上的角好漂亮呀~”
钟鼓一怔，心情蓦地晴朗了不少，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龙角，点头：“嗯……我也觉得很好看。”所以即使化成人形也保留着，然而并没有谁来欣赏！
“其实我也生着角来着，但是不太好看，而且在很多人类世界长着角大概很奇怪……”
“给我看看。”钟鼓直接道。
“看了不许笑……”萤草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一边没什么威胁力地警告了一声，一边换到了代表着“觉醒”的模样——绿色藤蔓一般的鞋袜被黑色长袜取代，素洁的衣服染上深沉的颜色，发色也变深变浓，成了酒红……最显眼的却是额头，蓦地冒出一对尖尖的小角，肉粉色，瞧着嫩生生的，相比较钟鼓额头珊瑚般华丽的龙角，可以说十分可爱且秀气了。
“噗~”钟鼓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。
“我就说很难看吧！”萤草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了：“我听到你笑了……”
说着就要换回去。
这还是钟鼓第一次这么开心——他从被烛龙点化以后，便似乎一直在追求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，心情鲜有放松，如今一放松，便格外有耐心，连忙解释道：“我笑是因为太可爱了！真的！不难看！”
“真的吗？”萤草睁大眼睛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。
“真的真的真的。”钟鼓强调似的重复了好几遍。
长琴刚好于此时自回忆中抽身而出，闻言不由问了句：“什么真的？”
听到长琴问话，钟鼓略敛了神色，然后想起一件事：“你们来我不周山是要做什么？”
长琴立即回道：“我是来找钟鼓大人想要打听悭臾如今在哪里……”
一听“悭臾”二字，钟鼓的神色霎时便沉了下来，冷冷道：“无可奉告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不好意思qaq
以后我尽量保持隔日更的固定更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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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地碎石拱卫着一座高可参天的山峰, 透过缭绕的层层白雾，可以看到这只是半截残山, 山峰拦腰而断, 底下的部分仍旧坚强地屹立在原地，上面的一半却已坠落在地，大大小小的残骸从中摔落下来, 散落四周成了碎石，剩下的经年累月后变成了一座新的矮山。
山顶的天空常年拢着层层厚重的乌云，晦暗而又阴森，整个山峰便如同睡过去一般, 寂然无声。
正在这时，一缕琴音蓦地响起，如一柄尖刀刺入层云，点点金光从中泻下……琴音不停，尖刀便愈发向上, 最后终于破开重重乌云，澄蓝的天空露出来,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山巅, 也唤醒了整个山峰——先是雏鸟细鸣，而后是此起彼伏的、仿佛是兽类的嘶吼，低沉，却又透着点清越的空灵，似是蕴含着什么神奇的力量, 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。
然后，整个山峰便蓦地微微震颤了起来。
山峰上盘根错节的丘壑突然仿佛活了一般地抖了抖，无数的碎石滚滚而下，在漫天的尘土中，一道深深的喟叹声响起。
这声叹息一起，整座山脉再次重归寂静，方才的鸟鸣和兽吼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。
过了片刻，那道叹息声再起，嗓音里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慵懒和沙哑，懒懒道：“师旷？哦不对这是幻境……曲子不一样了……看来悭臾你的幻术有长进了啊——”
碰触到一个词，琴音稍顿，那道声音也仿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，说要这句话后便陡然停下。
琴声很快便再次流畅起来，那道声音却是过了半天才大梦初醒般喃喃道：“……悭臾……悭臾不是已经不这里了吗？那这琴声……”
下一瞬间，整个山峰剧烈震颤起来，满山的碎石如同暴风雪般狂舞，遮天蔽日，好容易重现的日光再次被遮蔽，整个山巅再次变得晦暗。
山巅最高处一个窄小的平台上骤然射出一道金光。
待金光散去，整个山峰立即便不再震颤，滚动的碎石也终于找到安身之所，重新安静下来，整个山峰大变样，变得更加陡峭嶙峋。
不过这并不是重点，重点是，原本平台上一个略显古怪的石堆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发男子。
那男子半裸着上身，可以看到肩膀上生着数片金鳞，一头火红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，额头生着双角，面容略带着几分邪气和戾气，眼神锋利，长眉如刃，斜飞入鬓，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缝。
他就这样神情冷漠、居高临下地望下去。
而在他的目光尽头，是两个人。其中一人乌发垂落于背后，广袖长袍，低眉敛目轻抚琴弦，手指滑动间，能够看到长袍上精心绣制的暗纹，神态严谨认真，仿佛对于整座山峰的变故一无所知。他旁边坐了个小女孩，长相乖巧可爱，长发被干脆利落地束成马尾垂在背后，一身缀着绿色边沿的白衣裙，正双手抱着膝盖，好奇地仰头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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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钟鼓大人。”长琴起身遥遥地行了一礼：“许久未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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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位钟鼓大人乃是大神烛龙之子，萤草你不能这般无礼。”长琴低头纠正了一番，再抬头看向钟鼓的时候，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：“大概算不上认识……只是很久很久之前见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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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去了琴声的控制，钟鼓自沉睡中醒来。
这位烛龙之子本便是桀骜不驯、性情乖张暴戾之辈，能坚守不周山数千年不离开半步，也只是因为烛龙——因为是烛龙，所以就算只是短短的一句话，他也心甘情愿被困在这不周山一生一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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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萤草点点头，她现在也知道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跟别人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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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脸色一缓和，萤草就不怎么怕他了，偷偷地瞄了他好几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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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给我看看。”钟鼓直接道。
“看了不许笑……”萤草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一边没什么威胁力地警告了一声，一边换到了代表着“觉醒”的模样——绿色藤蔓一般的鞋袜被黑色长袜取代，素洁的衣服染上深沉的颜色，发色也变深变浓，成了酒红……最显眼的却是额头，蓦地冒出一对尖尖的小角，肉粉色，瞧着嫩生生的，相比较钟鼓额头珊瑚般华丽的龙角，可以说十分可爱且秀气了。
“噗~”钟鼓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。
“我就说很难看吧！”萤草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了：“我听到你笑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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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还是钟鼓第一次这么开心——他从被烛龙点化以后，便似乎一直在追求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，心情鲜有放松，如今一放松，便格外有耐心，连忙解释道：“我笑是因为太可爱了！真的！不难看！”
“真的吗？”萤草睁大眼睛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。
“真的真的真的。”钟鼓强调似的重复了好几遍。
长琴刚好于此时自回忆中抽身而出，闻言不由问了句：“什么真的？”
听到长琴问话，钟鼓略敛了神色，然后想起一件事：“你们来我不周山是要做什么？”
长琴立即回道：“我是来找钟鼓大人想要打听悭臾如今在哪里……”
一听“悭臾”二字，钟鼓的神色霎时便沉了下来，冷冷道：“无可奉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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