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日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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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阳将手中书册放下，略显敷衍地应声。</p>
九公主攸宁则朝侍立一旁的弥弥扬了扬脸：“怎么？我还吃不起你的茶吗？”</p>
离离看向安阳，后者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。</p>
待攸宁心满意足喝上了茶，正欲往下说的时候，却见内室奔出来了个小丫头，惊道：“她怎么在这？”又想起小时候被安阳告黑状，立马转了口风：“十七妹妹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练字吗？”</p>
安阳侧目，这个年岁就要练大字了不成？</p>
子衿小丫头松开牵着弥弥的手，登登登跑过来，又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，奶声奶气道：“给姐姐请安。”</p>
攸宁端着茶杯下意识站了起来：“你行大礼做什么？”</p>
小子衿歪了歪头，这不是乳母教她的吗？</p>
安阳示意弥弥将小丫头抱起来，道：“姐妹之间不用行大礼，嫔位以下的妃子也当不起你的大礼。”</p>
子衿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，从弥弥怀里挣脱出来，走到坐着的安阳旁边，仰着头问：“刚才她说，十姐姐会好多好多的诗，对吗？”</p>
这个她说的是弥弥，还不及弥弥开口解释，小子衿又道：“那姐姐会不会背春天下雨的诗？”</p>
安阳垂下头，问：“你会吗？”</p>
小子衿道：“我会背‘好雨知时节’，可乳母说要背够五首，再抄十遍才行。”</p>
重新落座的攸宁嗤笑了一声，果然是没有亲母妃的，乳娘这种教法未免太过想当然，天子的心不在这个女儿身上，再刻苦又如何？</p>
似是感同身受，攸宁刚才想炫耀的心一下淡了。</p>
安阳只做没听见攸宁的嘲笑，垂首微笑道：“我只有首词，可以吗？”</p>
小子衿歪了歪头，道：“那姐姐教我背！”</p>
于是安阳背了一首《渔歌子》。</p>
“西塞山前白鹭飞，桃花流水鳜鱼肥。青箬笠，绿蓑衣，斜风细雨不须归。”</p>
小子衿并不知道什么叫白鹭，什么又叫鳜鱼，等听完一遍复述了七七八八，安阳便又再念了一遍。</p>
小子衿瞬间开心了起来，道：“西塞山前白鹭飞，桃花流水鳜鱼肥！”</p>
安阳笑道：“对！子衿真聪明。”</p>
小子衿又道：“青……青箬笠……”小丫头忘了后半阙，拿目光询安阳，惹得安阳抿唇笑。</p>
“是绿蓑衣，斜风细雨不须归呢。”</p>
小子衿眼神一下亮了起来，道：“不须归！”她回头没找到自己熟悉的宫女，便牵起弥弥的手道：“我回去背给乳母听！”</p>
安阳也笑了，又指了一个宫女一同去。</p>
小子衿一手牵着一个宫女，借力曲起双腿蹦过门槛。没走几步又屈起了膝盖，等手上没力了再往外远远的一蹦，一边笑，一边喜欢上了这个小游戏。</p>
待几人走远，攸宁才重新开口：“你竟也会管闲事。”</p>
安阳回问：“什么闲事？”</p>
攸宁不欲与她争论，转而道：“米嬷嬷可在这站半天了，有什么事是别人不能听的吗？”</p>
米嬷嬷躬身上前，道：“回公主，淑妃娘娘传下口谕，叫安阳公主上巳日在京郊延请各家适龄女眷。”</p>
安阳补充：“九姐姐可要同去？”</p>
攸宁昨日下午就知道那个什么世子已经入京了，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脸面，立马道：“我有婚约，才不去。”</p>
宫里适龄的公主说来说去也就安阳和攸宁，十一公主如今才十三，总不能叫平王世子等两年吧。</p>
看来是要祸水东引到世家女身上了。</p>
安阳听她说婚约，忍不住刺一句：“不羞。”</p>
攸宁挑了挑眉：“我今天的话，难道你会往外说吗？”</p>
安阳倒不至于做这事，可也懒得再理攸宁，只叫米嬷嬷先去回淑妃话。</p>
攸宁也不怕坐冷板凳，茶水添了一杯又一杯，都快把手里瓷杯看出花了才终于等到天子晓喻六宫的旨意：九公主赐封号“静阳”，五月初三赐婚兵部尚书次子蒋毅。</p>
安阳还以为攸宁会夸耀一番，却没想到她竟白了脸。</p>
攸宁猛地站起来：“二表兄！怎么会是二表兄！”话音未落就急匆匆出去了，看这架势是去蒋嫔宫里了。</p>
安阳伸长脖子探了一眼，重新捡起了刚才没看完的杂书。</p>
她不是攸宁，怎么会看不出蒋嫔的良苦用心，世家子弟一旦尚公主便断了仕途。蒋嫔不想让女儿盲婚哑嫁，蒋家也不想废一个嫡长子。</p>
便只能牺牲那位二公子了。</p>
只是不知为何没与攸宁说好。</p>
手中书上突然出现一段：”不入五行中，跳出三界外，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？”安阳叹了口气。</p>
她若出嫁，又会嫁与何人呢？</p>
这书是看不下去了，安阳叫离离去书房磨墨，既是上巳宴，该有的请帖还是要有的。</p>
大周世家盘根错节，其实安阳哪里知道有多少适龄女子，就连有多少世家都说不清楚。</p>
这怪不得安阳。</p>
先帝是夺了前朝天下才登基为帝的，哀帝末期礼法混乱，爵位献金银就可获得，先帝只停了原世袭的爵位，却又分封了新的。</p>
齐家可世袭三代的武成侯爵位就是当年先帝所封。</p>
如今那些旧爵之人尚在人世，并不能剔除在外，还要算上新爵。</p>
幸有离离在年节时做过这些迎来送往之事，手中有世家的名单。</p>
于是在离离口述之下，安阳只将各家名帖书写完毕，并不点名道姓。</p>
米嬷嬷直至中午才回来，道是天子也在淑妃处，听闻上巳宴，兴致一起便叫今年春闱高中、又未娶亲的才俊同往，太子、二皇子作陪。</p>
安阳心想，亏的是天子做这红娘事，不然又要叫那帮整日想着“血溅朝堂”谏天子的言官们抓住把柄，谏上多日了。</p>
安阳一时间愁这帖子该怎么下，直至午膳后二皇子处传话，让安阳只管女眷们即可。</p>
安阳叫住传话的黄门，道：“跟哥哥说，务必请徐公子也去。”</p>
虽未明说是哪个“徐”，可二皇子想必能知道。</p>
安阳想，总该替大姐姐把把关才是。</p>
也不枉费这“假公济私”的宴会。</p>
安阳将手中书册放下，略显敷衍地应声。</p>
九公主攸宁则朝侍立一旁的弥弥扬了扬脸：“怎么？我还吃不起你的茶吗？”</p>
离离看向安阳，后者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。</p>
待攸宁心满意足喝上了茶，正欲往下说的时候，却见内室奔出来了个小丫头，惊道：“她怎么在这？”又想起小时候被安阳告黑状，立马转了口风：“十七妹妹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练字吗？”</p>
安阳侧目，这个年岁就要练大字了不成？</p>
子衿小丫头松开牵着弥弥的手，登登登跑过来，又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，奶声奶气道：“给姐姐请安。”</p>
攸宁端着茶杯下意识站了起来：“你行大礼做什么？”</p>
小子衿歪了歪头，这不是乳母教她的吗？</p>
安阳示意弥弥将小丫头抱起来，道：“姐妹之间不用行大礼，嫔位以下的妃子也当不起你的大礼。”</p>
子衿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，从弥弥怀里挣脱出来，走到坐着的安阳旁边，仰着头问：“刚才她说，十姐姐会好多好多的诗，对吗？”</p>
这个她说的是弥弥，还不及弥弥开口解释，小子衿又道：“那姐姐会不会背春天下雨的诗？”</p>
安阳垂下头，问：“你会吗？”</p>
小子衿道：“我会背‘好雨知时节’，可乳母说要背够五首，再抄十遍才行。”</p>
重新落座的攸宁嗤笑了一声，果然是没有亲母妃的，乳娘这种教法未免太过想当然，天子的心不在这个女儿身上，再刻苦又如何？</p>
似是感同身受，攸宁刚才想炫耀的心一下淡了。</p>
安阳只做没听见攸宁的嘲笑，垂首微笑道：“我只有首词，可以吗？”</p>
小子衿歪了歪头，道：“那姐姐教我背！”</p>
于是安阳背了一首《渔歌子》。</p>
“西塞山前白鹭飞，桃花流水鳜鱼肥。青箬笠，绿蓑衣，斜风细雨不须归。”</p>
小子衿并不知道什么叫白鹭，什么又叫鳜鱼，等听完一遍复述了七七八八，安阳便又再念了一遍。</p>
小子衿瞬间开心了起来，道：“西塞山前白鹭飞，桃花流水鳜鱼肥！”</p>
安阳笑道：“对！子衿真聪明。”</p>
小子衿又道：“青……青箬笠……”小丫头忘了后半阙，拿目光询安阳，惹得安阳抿唇笑。</p>
“是绿蓑衣，斜风细雨不须归呢。”</p>
小子衿眼神一下亮了起来，道：“不须归！”她回头没找到自己熟悉的宫女，便牵起弥弥的手道：“我回去背给乳母听！”</p>
安阳也笑了，又指了一个宫女一同去。</p>
小子衿一手牵着一个宫女，借力曲起双腿蹦过门槛。没走几步又屈起了膝盖，等手上没力了再往外远远的一蹦，一边笑，一边喜欢上了这个小游戏。</p>
待几人走远，攸宁才重新开口：“你竟也会管闲事。”</p>
安阳回问：“什么闲事？”</p>
攸宁不欲与她争论，转而道：“米嬷嬷可在这站半天了，有什么事是别人不能听的吗？”</p>
米嬷嬷躬身上前，道：“回公主，淑妃娘娘传下口谕，叫安阳公主上巳日在京郊延请各家适龄女眷。”</p>
安阳补充：“九姐姐可要同去？”</p>
攸宁昨日下午就知道那个什么世子已经入京了，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脸面，立马道：“我有婚约，才不去。”</p>
宫里适龄的公主说来说去也就安阳和攸宁，十一公主如今才十三，总不能叫平王世子等两年吧。</p>
看来是要祸水东引到世家女身上了。</p>
安阳听她说婚约，忍不住刺一句：“不羞。”</p>
攸宁挑了挑眉：“我今天的话，难道你会往外说吗？”</p>
安阳倒不至于做这事，可也懒得再理攸宁，只叫米嬷嬷先去回淑妃话。</p>
攸宁也不怕坐冷板凳，茶水添了一杯又一杯，都快把手里瓷杯看出花了才终于等到天子晓喻六宫的旨意：九公主赐封号“静阳”，五月初三赐婚兵部尚书次子蒋毅。</p>
安阳还以为攸宁会夸耀一番，却没想到她竟白了脸。</p>
攸宁猛地站起来：“二表兄！怎么会是二表兄！”话音未落就急匆匆出去了，看这架势是去蒋嫔宫里了。</p>
安阳伸长脖子探了一眼，重新捡起了刚才没看完的杂书。</p>
她不是攸宁，怎么会看不出蒋嫔的良苦用心，世家子弟一旦尚公主便断了仕途。蒋嫔不想让女儿盲婚哑嫁，蒋家也不想废一个嫡长子。</p>
便只能牺牲那位二公子了。</p>
只是不知为何没与攸宁说好。</p>
手中书上突然出现一段：”不入五行中，跳出三界外，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？”安阳叹了口气。</p>
她若出嫁，又会嫁与何人呢？</p>
这书是看不下去了，安阳叫离离去书房磨墨，既是上巳宴，该有的请帖还是要有的。</p>
大周世家盘根错节，其实安阳哪里知道有多少适龄女子，就连有多少世家都说不清楚。</p>
这怪不得安阳。</p>
先帝是夺了前朝天下才登基为帝的，哀帝末期礼法混乱，爵位献金银就可获得，先帝只停了原世袭的爵位，却又分封了新的。</p>
齐家可世袭三代的武成侯爵位就是当年先帝所封。</p>
如今那些旧爵之人尚在人世，并不能剔除在外，还要算上新爵。</p>
幸有离离在年节时做过这些迎来送往之事，手中有世家的名单。</p>
于是在离离口述之下，安阳只将各家名帖书写完毕，并不点名道姓。</p>
米嬷嬷直至中午才回来，道是天子也在淑妃处，听闻上巳宴，兴致一起便叫今年春闱高中、又未娶亲的才俊同往，太子、二皇子作陪。</p>
安阳心想，亏的是天子做这红娘事，不然又要叫那帮整日想着“血溅朝堂”谏天子的言官们抓住把柄，谏上多日了。</p>
安阳一时间愁这帖子该怎么下，直至午膳后二皇子处传话，让安阳只管女眷们即可。</p>
安阳叫住传话的黄门，道：“跟哥哥说，务必请徐公子也去。”</p>
虽未明说是哪个“徐”，可二皇子想必能知道。</p>
安阳想，总该替大姐姐把把关才是。</p>
也不枉费这“假公济私”的宴会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