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见诸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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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同于齐毓姝的霁园，福寿堂的侍女们明显要守规矩得多，放眼望去，无一人敢在安阳面前有什么大动作，更别提像子画捧斗篷那般恣意了。</p>
刚进院内，便有侍女层层打帘将安阳引至齐老太太面前。</p>
齐老太太年轻时是个巾帼英雄，老了精神头也好，因有皇帝纵容，安阳逢年节都能在齐家走动，因而与老太太并不生疏，关起门来便都不讲那些虚礼。</p>
见到老太太，安阳笑道：“还是扰了外祖母歇晌。”</p>
老太太这边养着齐府二房的五姑娘齐毓妙，只见齐毓妙奉上杯盏道：“祖母，我说什么来着？”</p>
老太太点了点毓妙的额头，道：“贫嘴。”</p>
安阳被打趣也不恼，笑着和齐毓妙对视了一眼。</p>
齐毓妙随即叫立夏领着伺候的人出去了。</p>
“公主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？”待屏退左右，老太太掐着佛珠转了半圈才开口。</p>
虽老太太已经许久不问外事，府里中匮也早就给了大儿媳妇掌管，可她心里透着呢。</p>
安阳坐在她对面，道：“宫里都传平王世子是个烫手山芋，蒋嫔已经匆匆给我九姐订了亲，是以母妃叫我来问问您的意思。”</p>
老太太半闭了眼，她曾经奶过这位当今圣上，自然也能猜出几分他的脾性，便道：“陛下是个念旧的人。”</p>
安阳心下一松。</p>
齐家老家主已逝世多年，当年先帝的恩泽早成过眼云烟，如今也只能盼帝王的“念旧”二字了。</p>
当今帝王过了知天命的年纪，反而对权势愈加热衷，不仅几位皇子没封王，就连太子都不得与文武百官亲近，是以老太太担心淑妃与齐家的走动会犯忌讳。</p>
老太太睁开眼睛，将佛珠放下，淑妃这步走得太急，幸而有蒋嫔等人也在活动。</p>
老太太又道：“水满则溢。”</p>
安阳没说话。</p>
老太太点到即止，只她聪明一世，却猜不到局势将在这两年急转而下。</p>
安阳将话带到便不知要与老太太说些什么，幸得一旁的齐毓妙说话了：“公主今日可要在这儿用膳？”</p>
安阳道：“酉时入宫即可。”</p>
齐毓妙便笑了：“那可好！”又转头问起老太太：“祖母？”</p>
老太太知她二人的底细，隔着窗户吩咐立夏：“去女学看看二姑娘、三姑娘下学了没有？叫夫子提前些放她二人走。”</p>
立夏哎了一声去了。</p>
或许疼爱最小的孙辈是天性，齐老太太也不例外，只见她对齐毓妙道：“将宴摆在望月暖阁吧，把你大姐姐她们都叫上。”</p>
齐毓妙欢欢喜喜应了，牵着安阳往外走。</p>
安阳略一回头，只见老太太又恢复了吃斋念佛的模样。</p>
齐府这一代两房加起来统共有五个姑娘，这名起的也巧。</p>
因齐府女儿讲究从毓从女，这大姑娘便叫做齐毓婉，齐毓婉幼承庭训，在同龄女孩之间颇有才名，不负这个“婉”字。</p>
二姑娘叫做齐毓娇，外人称她是“齐府一等一的爽利人”。</p>
这两位都是二房夫人所出，和养在老太太身边的五姑娘齐毓妙是同胞姐妹。</p>
当年二夫人嫁入齐府七年，却只得了两个姑娘，怕延续不上香火便停了妾室的避子汤，这才有了四姑娘齐毓姝和她兄长的双生之福。</p>
齐毓姝虽是庶出，可名字却是淑妃所取，取自“静女其姝”一句，所以吃穿用度倒不与几个嫡出姐妹有什么不同。</p>
再说三姑娘齐毓姜，她是大房太太所出，也是大房唯一的女孩，因此和二房不同，她从的这个“女”是在字的下方的。</p>
齐毓妙打发子诗去大姐、四姐处，自己支使着侍女们将暖阁打扫出来：“四姐姐体寒，在这多放一个火盆，二姐姐不用，倒是这儿可以加一个，不知大嫂子赏不赏脸。”</p>
看这“妙人”忙忙碌碌，安阳也崩不住笑了，剥了一瓣橘子塞她嘴里，道：“我可只能呆一会，你这样上心白叫我难过。”</p>
不等齐毓妙说话，外头传来一句：“唉，我们还没到呢，你们倒自己吃起来了。”</p>
来的是二姑娘齐毓娇，她今日穿了一条鹅黄的褶裙，行走之间风风火火的：“我说你这鬼灵精的丫头怎么突然说要小聚，原来是灵犀来了。”</p>
灵犀是安阳的乳名。</p>
齐毓娇长得颇显英气，说话也直爽，与众姐妹的关系都好，笑着与安阳行了执手礼。</p>
另一侧紧跟着的是大房的齐毓姜，她微微俯了身见礼，并不像齐毓娇一样放肆。</p>
这二人是从女学回来的，因此来得早，便跟着一道布置了起来。</p>
不多会，外头又有人打帘进来，齐府的姑娘们长得都好，若说齐毓娇是骄阳，来者便是斜风细雨了。</p>
齐毓婉腰悬环佩压裙角，行动之间好一幅世家规矩。</p>
安阳与三姐妹一道回头，跟着叫了一声“大姐姐”。</p>
要说别人必定是担不起安阳这声姐姐的，可齐毓婉不同，她是齐府的长女，幼有美名，为人平和温婉，同龄姐妹之间无有不服她的。</p>
齐毓婉也漾了个笑，回礼道：“大嫂子本在我那说话，怕龄哥儿闹，便不来见公主了。”</p>
安阳道：“是我选的时辰不好。”</p>
齐毓婉今年其实已经十九了，本在三年前就该与徐侯爷嫡长子徐修远成亲的，可偏偏在下聘之前老侯爷去了，徐家的侯爵是先帝所赐，并不能承袭，徐修远又要守孝，又要赶秋闱，一拖便拖了三年。</p>
照理说礼未成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，可齐毓婉陈词与祖母，道一声愿等，一时女子之间无不赞她。</p>
众人落座，齐毓姝这才姗姗来迟，侍女子画手里捧着一个小坛子。</p>
齐毓姝道：“哥哥刚才派人送了一坛女儿红。”</p>
她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有一聚，更没想到兄长竟会送酒入内宅。</p>
她们姐妹之间少有聚会，齐毓姜是大房的暂且不提，齐毓婉备嫁，齐毓娇多与双亲同用膳，齐毓妙常年侍奉祖母，齐毓姝则常年以药代饭。</p>
世家亲情，远比清贫人家要淡得多。</p>
不同于齐毓姝的霁园，福寿堂的侍女们明显要守规矩得多，放眼望去，无一人敢在安阳面前有什么大动作，更别提像子画捧斗篷那般恣意了。</p>
刚进院内，便有侍女层层打帘将安阳引至齐老太太面前。</p>
齐老太太年轻时是个巾帼英雄，老了精神头也好，因有皇帝纵容，安阳逢年节都能在齐家走动，因而与老太太并不生疏，关起门来便都不讲那些虚礼。</p>
见到老太太，安阳笑道：“还是扰了外祖母歇晌。”</p>
老太太这边养着齐府二房的五姑娘齐毓妙，只见齐毓妙奉上杯盏道：“祖母，我说什么来着？”</p>
老太太点了点毓妙的额头，道：“贫嘴。”</p>
安阳被打趣也不恼，笑着和齐毓妙对视了一眼。</p>
齐毓妙随即叫立夏领着伺候的人出去了。</p>
“公主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？”待屏退左右，老太太掐着佛珠转了半圈才开口。</p>
虽老太太已经许久不问外事，府里中匮也早就给了大儿媳妇掌管，可她心里透着呢。</p>
安阳坐在她对面，道：“宫里都传平王世子是个烫手山芋，蒋嫔已经匆匆给我九姐订了亲，是以母妃叫我来问问您的意思。”</p>
老太太半闭了眼，她曾经奶过这位当今圣上，自然也能猜出几分他的脾性，便道：“陛下是个念旧的人。”</p>
安阳心下一松。</p>
齐家老家主已逝世多年，当年先帝的恩泽早成过眼云烟，如今也只能盼帝王的“念旧”二字了。</p>
当今帝王过了知天命的年纪，反而对权势愈加热衷，不仅几位皇子没封王，就连太子都不得与文武百官亲近，是以老太太担心淑妃与齐家的走动会犯忌讳。</p>
老太太睁开眼睛，将佛珠放下，淑妃这步走得太急，幸而有蒋嫔等人也在活动。</p>
老太太又道：“水满则溢。”</p>
安阳没说话。</p>
老太太点到即止，只她聪明一世，却猜不到局势将在这两年急转而下。</p>
安阳将话带到便不知要与老太太说些什么，幸得一旁的齐毓妙说话了：“公主今日可要在这儿用膳？”</p>
安阳道：“酉时入宫即可。”</p>
齐毓妙便笑了：“那可好！”又转头问起老太太：“祖母？”</p>
老太太知她二人的底细，隔着窗户吩咐立夏：“去女学看看二姑娘、三姑娘下学了没有？叫夫子提前些放她二人走。”</p>
立夏哎了一声去了。</p>
或许疼爱最小的孙辈是天性，齐老太太也不例外，只见她对齐毓妙道：“将宴摆在望月暖阁吧，把你大姐姐她们都叫上。”</p>
齐毓妙欢欢喜喜应了，牵着安阳往外走。</p>
安阳略一回头，只见老太太又恢复了吃斋念佛的模样。</p>
齐府这一代两房加起来统共有五个姑娘，这名起的也巧。</p>
因齐府女儿讲究从毓从女，这大姑娘便叫做齐毓婉，齐毓婉幼承庭训，在同龄女孩之间颇有才名，不负这个“婉”字。</p>
二姑娘叫做齐毓娇，外人称她是“齐府一等一的爽利人”。</p>
这两位都是二房夫人所出，和养在老太太身边的五姑娘齐毓妙是同胞姐妹。</p>
当年二夫人嫁入齐府七年，却只得了两个姑娘，怕延续不上香火便停了妾室的避子汤，这才有了四姑娘齐毓姝和她兄长的双生之福。</p>
齐毓姝虽是庶出，可名字却是淑妃所取，取自“静女其姝”一句，所以吃穿用度倒不与几个嫡出姐妹有什么不同。</p>
再说三姑娘齐毓姜，她是大房太太所出，也是大房唯一的女孩，因此和二房不同，她从的这个“女”是在字的下方的。</p>
齐毓妙打发子诗去大姐、四姐处，自己支使着侍女们将暖阁打扫出来：“四姐姐体寒，在这多放一个火盆，二姐姐不用，倒是这儿可以加一个，不知大嫂子赏不赏脸。”</p>
看这“妙人”忙忙碌碌，安阳也崩不住笑了，剥了一瓣橘子塞她嘴里，道：“我可只能呆一会，你这样上心白叫我难过。”</p>
不等齐毓妙说话，外头传来一句：“唉，我们还没到呢，你们倒自己吃起来了。”</p>
来的是二姑娘齐毓娇，她今日穿了一条鹅黄的褶裙，行走之间风风火火的：“我说你这鬼灵精的丫头怎么突然说要小聚，原来是灵犀来了。”</p>
灵犀是安阳的乳名。</p>
齐毓娇长得颇显英气，说话也直爽，与众姐妹的关系都好，笑着与安阳行了执手礼。</p>
另一侧紧跟着的是大房的齐毓姜，她微微俯了身见礼，并不像齐毓娇一样放肆。</p>
这二人是从女学回来的，因此来得早，便跟着一道布置了起来。</p>
不多会，外头又有人打帘进来，齐府的姑娘们长得都好，若说齐毓娇是骄阳，来者便是斜风细雨了。</p>
齐毓婉腰悬环佩压裙角，行动之间好一幅世家规矩。</p>
安阳与三姐妹一道回头，跟着叫了一声“大姐姐”。</p>
要说别人必定是担不起安阳这声姐姐的，可齐毓婉不同，她是齐府的长女，幼有美名，为人平和温婉，同龄姐妹之间无有不服她的。</p>
齐毓婉也漾了个笑，回礼道：“大嫂子本在我那说话，怕龄哥儿闹，便不来见公主了。”</p>
安阳道：“是我选的时辰不好。”</p>
齐毓婉今年其实已经十九了，本在三年前就该与徐侯爷嫡长子徐修远成亲的，可偏偏在下聘之前老侯爷去了，徐家的侯爵是先帝所赐，并不能承袭，徐修远又要守孝，又要赶秋闱，一拖便拖了三年。</p>
照理说礼未成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，可齐毓婉陈词与祖母，道一声愿等，一时女子之间无不赞她。</p>
众人落座，齐毓姝这才姗姗来迟，侍女子画手里捧着一个小坛子。</p>
齐毓姝道：“哥哥刚才派人送了一坛女儿红。”</p>
她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有一聚，更没想到兄长竟会送酒入内宅。</p>
她们姐妹之间少有聚会，齐毓姜是大房的暂且不提，齐毓婉备嫁，齐毓娇多与双亲同用膳，齐毓妙常年侍奉祖母，齐毓姝则常年以药代饭。</p>
世家亲情，远比清贫人家要淡得多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