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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烦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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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烤鱼用酒精炉烧着,鱼肉的鲜香和蔬菜的香甜混合在一起,形成令人食指大动的味道,不过这张桌上的三个人都无动于衷,没有人伸出筷子。

    麦冬已经彻底回过神,适才有那么一瞬间,他竟然想季驰是不是跟着他来的?不过这个猜疑转瞬即逝,他自己也暗暗失笑,怎么会生出这种无稽的猜测,季驰他又不是跟踪狂。既然唐俊和他老婆也出现在这里,那么无疑就是巧遇了。

    “麦麦,你是在跟这位小姐谈恋爱吗?”季驰突然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麦冬一愣,重复道:“谈恋爱?”然后便笑了,“请同学吃一顿饭而已,程瑶刚刚帮了我一个忙。”

    “她帮了你什么忙?”季驰又问,他直视麦冬,幽黑的瞳孔倒映着麦冬的脸,就像全世界只看的到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一点小忙而已。”麦冬不想多说,毕竟他一个男人跑去学化妆还是比较少见的,被问起来难免要找理由解释,还不如不说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季驰转而冷冰冰的盯视着有些坐立不安的程瑶,脸部分明的棱角显得凌厉逼人,“程小姐,我认为你该认清楚自己,我们家麦麦是不会喜欢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干嘛要他喜欢?”程瑶怔愣了一瞬,顿时双颊气得晕红,又有种被道中心事的恼羞,忿忿地反驳。

    麦冬也愣住了,用一种“你脑子瓦特了”的眼神瞅着季驰。

    季驰非常平静,居高临下的睨着程瑶,非要用一个形容词的话,那就是“睥睨”。

    程瑶霍地站起身,动作猛得带倒了凳子,发出不小的动静,霎时令他们这桌成了整个餐馆被注目的焦点。

    她胸口下上起伏着,愤然的骂了句:“你有病!”提了包就冲出店去。

    “程瑶!”麦冬欲追出去,却被季驰牢牢扣住了手臂。

    季驰的力道很大,像铁钳般,居然半分也不能挣脱。

    麦冬看了看箍住自己胳膊的手,视线顺着那只手爬上季驰的脸:“你他妈发什么神经!放开老子!”

    麦冬是真的有点怒了,以往处处听他的人这次却不从他的指令,依然紧扣住他的手臂,缓缓站起身与他平视,比麦冬还高出一点的身高和强壮的身体,距离极近的贴身站立时,竟带给他极大的压迫感。

    季驰给麦冬的感觉一向是笨拙呆板唯唯诺诺,像一只外形高大威风,内里却十足温顺的金毛犬,连有时看他的眼神也透出股大型犬类的特有的温厚委屈,渴望与主人玩耍受主人爱抚,却又害怕被不耐烦的主人喝骂,便只有远远的用渴求的目光瞧着。

    然而此时此刻,这种感觉不见了,就好像老实听话的大狗突然露出了尖利的犬牙,你才记起,这原本就是一头战斗力爆表的猎犬。

    “麦麦,我有些话跟你说。”季驰笔直凝视着他,口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。

    麦冬气极反笑:“行啊,我倒要听听你对我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可是他绝没料到自己接下来会听到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他们站立在街道上,身旁就是热火朝天的餐馆店铺,人来人往中,似乎只有他们被隔绝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。

    季驰完全没有平日的怯弱躲闪,专注的凝视麦冬,似乎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的人事物能够进入他眼中,深沉的目光几乎能把人溺毙其中。

    “麦麦,你不要喜欢其他人,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比我更喜欢你,更爱你了。”

    麦冬最先想笑,想骂一句,操,你逗我呢,可是心里却十分清楚,季驰并不是在开玩笑,他的神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,甚至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
    虽然很荒谬,但他确实被一个男人表白了,而这个男人还是他从小认识的。

    麦冬看着季驰,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感到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他不知该说什么,说什么都是荒谬,也不想看到那沉默凝视他的脸,恍惚间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这一退,立时像踩空了一样,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沉,四周的空气稠密的向他挤压过来,他的脑子一片混沌,忍不住开始挣扎。

    就像在水面下打开眼睑,眼睛有一瞬间的模糊不适,昏黄的灯光射进瞳孔,他茫然的拿手挡了挡,停顿几秒之后,才意识到这里是他熟悉的家。他仰躺在沙发上,身上盖了一条薄毯,季驰坐在他脚边,把他的双脚放进衬衣内,贴着温热紧绷的腹肌,眼神虚无的落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麦冬动了一下,坐起身。

    季驰如梦初醒,下意识的转眼望向他,目光闪烁。

    麦冬死死看着他,记忆渐渐回笼。

    在烤鱼店中,季驰刚出现时那张脸冷的吓人,唐俊走后,季驰收敛了表情,倒是与程瑶说起话来,反倒是跟他没攀谈几句。季驰的言谈恰到好处,虽不让人觉得热络,但也不会失礼生疏,程瑶是也惯会说的,所以一顿饭下来气氛都不算冷场。他没想到季驰跟他说个话畏畏缩缩还磕巴,对着女孩子倒是能侃侃而谈。之后他们先送程瑶回家,然后季驰把他送回来时,犹犹豫豫的说要上来坐会,他没拒绝。

    原来刚才他只是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,季驰没有气走程瑶,也没有向他告白。

    他舒了口气,还好还好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为什么,梦里的一切显得特别真实,季驰与他说那些话时的神情,仍然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可这分明就是一场梦境。

    过了片刻,麦冬反应过来自己的脚底还贴着人家的肚皮,不自在的挪了出来。

    季驰恋恋不舍的瞧着他的双脚,喏诺的道:“你坐了一会睡……睡着了,我陪……陪着你。”

    麦冬仔细看着季驰,这时他又和平时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一样了,不像梦里咄咄逼人,也不像跟程瑶说话时举重若轻。

    “麦麦,我……我有话跟你说。”季驰瞧了瞧麦冬,深吸了口气说。

    突然听到一句跟梦中类似的话,麦冬心里一凛:“你要说什么?!”语气不自觉的流露出防备凌厉。

    季驰浑身一哆嗦,好不容易做好的那点心理建设如同被烟头烫破的气球,砰地一响炸没了。

    “没……没什么,就……就问问那个程……程小姐,你……你喜欢她吗?”

    “喜欢又怎样,不喜欢又怎样?你问来干什么?”麦冬盯视着季驰,而后者垂着头,全身僵硬,在麦冬的提问下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还是说,你看上程瑶了,想追她?”麦冬想到一个可能,但又觉得概率很低。

    季驰双手乱摇,口不择言的说:“不,我……我不喜欢他,不……不追她,麦麦你,你也不要追她。”

    “我追不追她,还得问过你?你是我什么人?”

    季驰根本不敢回话,连看也不敢看他,拳头紧紧攥着,攥到指节泛白。

    “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!”麦冬烦躁的说,见季驰低头丧气,明明一个大男人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,心头更添烦闷。

    季驰的手指神经性的抽搐了一下,心里藏了许多年的话几乎在那瞬间脱口而出,然而多年来在麦冬面前的胆怯弱势最终阻止了他。

    只要,只要能让他有勇气说出第一个字……

    但下一刻他就被从沙发上拉了起来,麦冬抓着他的衣服,冷淡的说:“你也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季驰嘴唇哆嗦着,还想说些什么,但是麦冬直接打开门把他请了出去。

    当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,麦冬重重的往柜子上踢了一脚,柜上放的花瓶受到震动,晃了两晃,向一边倾倒,滚落到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
    季驰站在门外,没有勇气再次跨入,却也不甘心就此离去。

    把手按在门上,好像那样就能和麦冬更近一些。良久后,他用头抵住旁边的墙壁,克制不住般的一下、一下撞着,好似不觉得疼痛。

    为什么自己如此懦弱无用,即使那些话在心里想过无数遍,却也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。他不怕麦冬不接受他,他只怕麦冬鄙视厌恶的眼神,只消一眼,便可叫他痛不欲生万劫不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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