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4、 清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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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孙婆婆愣住,手也开始不安的相互搓着。但面上仍然不肯示弱,“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,我们这一辈的人根都在宁安岛,就算是死了也要埋在宁安岛的,你们这一辈人在外面野惯了,怎么能理解?”

    “那你宁愿让他们死也不愿意让他们离开?”冷浩天冷冷道,他说话一向是一阵见血。

    孙婆婆噤声,只坐到夏阿婆跟前,握着她的手。但是脸上的神色明显已经动摇。夏未央不动声色的给了冷浩天一个闭嘴的眼神,冷浩天也就权当没看到了。在夏未央看来,这些老人是值得尊敬的,至少他们从没有背弃自己的信仰。

    做完全身检查后,主治医生去找冷浩天谈了下话。明眼人也看得出,这个病房里最有话语权的也就是冷浩天了。而冷浩天则以……夏阿婆的孙女婿身份出席的……不过这个还是不要被夏未央知道比较好。冷浩天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心里的郁结减少了很多。

    不过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,冷浩天还是忍不住点了一根烟。病痛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因为你是不是好人就会放过你,想到与世无争的夏阿婆,他就突然想到他的母亲,那个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一面今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的母亲。

    冷浩天把手里的检查报告丢给了孙婆婆,此时能为夏阿婆做决定的就只有孙婆婆了。夏阿婆心脏的毛病并不算轻,甚至还结合了冠心病。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才能解决,这个也被白大褂医生讲对了,至少在这种小医院,这种手术并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。

    孙婆婆把手里的检查报告合上,脸色已然凝重了好几分。她抬头望向冷浩天,“所以你们的意思是?”语气完全没有刚刚的强硬。她管理了宁安岛半辈子,自然也是个聪明人。所以她已经大致猜到冷浩天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我们会带她到C城做手术,手术医院以及费用我们会付全责,但是避免类似事情发生,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的建议,搬离宁安岛。若是担心无处可去的话,我们可以把你们安排到我公司旗下的C城最好的养老院,硬件设施不必担心,费用也不用担心。”冷浩天沉吟道。

    “你觉得夏老师会愿意跟你们离开宁安岛?你们觉得你们自己是谁?”孙婆婆质问道,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底气不足。

    “这就不是你们所担心的问题了,你只需要决定要不要答应。她的命总归还是在你手里。”冷浩天直直看着孙婆婆说道,目光逼人。

    孙婆婆万万没想到冷浩天会在这个时候会跟她谈条件,她一时间没想通他是以什么条件来跟自己交换的,但是自己似乎好像又有不得不答应她的理由。这个青年人,五官俊朗,却生了一双慑人的鹰目,望向人的时候不怒自威。

    孙婆婆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,却是哑口无言,她也算是想通。从她承认自己是照顾夏阿婆的人那一刻起,这少年人便就设了圈套给自己跳。因为以他们的条件是没法给夏阿婆最好的治疗的,可是他们有这个条件。

    她更是清楚村里人的去留问题不过是她一句话的问题罢了,她只是不愿意她的祖先,不愿意放弃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被一群陌生的人占据罢了。经过了那么多次的灾难,这个地方都没有被毁掉,可是当所有的生活都稳定下来了,这个地方却面临了最大的一次灾难。

    而这灾难却来源于他们自己。她想起自己因为势力而变得面目可憎的孩子,还有那些村子里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,只觉得以前的安稳日子似乎越来越远。孙婆婆看了看床上还未睁开眼睛的夏阿婆,任命的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我回去给夏老师收拾些生活用品。”说罢就走了出去,背影已经有些微微的佝偻。夏未央突然觉得,孙婆婆已经老了。

    “我送你吧。”榆林拿起车钥匙也跟着孙婆婆走了出去,这时候比较方便做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自己了。他也不好看着孙婆婆自己一个人回去。

    两人相继走出病房,夏未央仍旧是守在夏阿婆的床前。楚严则是和冷浩天商议着一些公司的事情,夏未央自然也没仔细听,不过也是没心思听的。只要知道结论就好了。

    最后决定是冷浩天先远程处理公司堆积的一些事情,本来楚严想让冷浩天先回公司,但是冷浩天以他对夏阿婆比较熟悉为由拒绝了。但是在楚严的理解之下,明显就是冷浩天舍不得夏未央。不过这种事情,旁人大约还是说不得的。

    楚严自然是不会对冷浩天提出反对意见的,不过幸好这个小城市网络信号和用电是没些问题的。现在只要等夏阿婆醒来,然后同她商量转院的事情就好。这个事情有夏未央在问题也不大。

    不过楚严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,就是这个夏阿婆孤苦一人,到了C城治好病之后该当如何呢。想来也是以后的事情了,不过还是要列入议程了。

    夏未央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,这个“钉子户”的问题终于解决,孙婆婆也终于松口。可是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来得到结果。夏未央下意识的握紧了夏阿婆的手,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凄凉。

    将近一瓶盐水快要见底,夏阿婆才悠悠转醒。入目所及是陌生的环境,当把眼神转到夏未央身上的时候,夏阿婆的脸上才露出笑容。夏未央一直抓着夏阿婆的手,一整天没休息过,夏未央此时也趴在夏阿婆的床边打起了瞌睡。

    夏未央感觉自己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,睡眠本就极浅,就感觉自己醒来了。发现夏阿婆正慈祥的看着她,夏未央唇角一弯,也是勾出了一个笑容来。“阿婆,感觉还好么?想不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夏阿婆摇摇头,面色仍旧虚弱,却仍是能开口,“我这是到哪儿了呀,感觉在鬼门关转了一圈,回来就到了这里呀。”面上仍旧是挂着笑容,似乎完全没有并病痛影响到。

    夏未央脸上带些了责怪的神色,嗔怪道,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,鬼门关可远着呢,坐飞机都到不了。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呆着吧。”夏未央总觉得醒来的夏阿婆哪里不对,但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夏阿婆仍旧是带着温和的笑容,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夏未央紧紧皱着的眉头,突然开口道,“一直陪着婆婆不闷么,这些日子真的是委屈你了。”

    夏未央这才想起来夏阿婆似乎醒来之后就没有再叫过她桃花。问题就出现在这里,难道这代表着夏阿婆已经醒转?夏未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只能装作没有听懂,“怎么会委屈,陪着阿婆是应该的,是我的荣幸。”说完又帮夏阿婆掖了掖被角。

    夏阿婆点点头,“我再睡一会儿吧。”说完又把脸转向一边睡了过去。可是夏未央却分明看到夏阿婆眼角旁落下的泪水,其实有时候记起来一切也不是好事。

    护士来给夏阿婆拔了针管,夏未央看了看冷浩天,指了指病房门的方向。然后起来出了病房门。暂时来换楚严看护夏阿婆。

    “你也听到了对不对?”夏未央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,问向站在一旁的冷浩天。

    冷浩天点点头。“这次发病可能刺激了她的记忆吧。”看到夏未央仍旧忧心忡忡的样子,顿了顿又道,“其实记起来也不算是坏事,至少不用稀里糊涂的过日子。难道你不希望她清醒过来么?”

    夏未央叹了一口气,“不是因为这个,她清醒过来之后想劝动她转院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。以夏阿婆的性格不见得愿意离开宁安岛。”

    冷浩天也明白了夏未央的意思,原来她还能以桃花的身份说服夏阿婆,可是现在夏阿婆来说她就等于一个陌生人了。冷浩天突然想到一个人,沉声说,“不用担心,我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好吧,说实话。夏未央是不怎么相信冷浩天的话的,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冷浩天了。不论如何,她至少得先自己试试再说。这一天的所有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,夏未央忽然感觉到有些疲累。

    先是楚严他们的突然出现,而后夏阿婆的晕倒,而后孙婆婆的突然松口。现在自己又在另外一个小城,她有时候也弄不清自己该干什么了。夏未央很想念孤儿院和自己的小公寓,她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,人有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累的吧。

    冷浩天走到夏未央旁边坐了下来,揽住她的肩膀,让她靠在自己怀中。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。冷浩天忽然觉得,他生命里的二十几个年头一直活得顺风顺水,除了那么几个让他觉得不如意的人,也都消失了。而夏未央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第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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